2019年03月28日13:16 來源:新華網
有這樣一群人,死去的和活著的被一起樹碑立傳﹔
有這樣六位老漢,不但把自己“埋”進沙漠,還立下了父死子繼的誓約﹔
有這樣的三代人,子承父志、世代相傳,守得沙漠變綠洲。
這是在甘肅省古浪縣八步沙林場拍攝的八步沙三代治沙人。前排為:第一代治沙人張潤元(中)、第二代治沙人郭萬剛(右)、石銀山(左)﹔后排從左至右依次為:第二代治沙人王志鵬、程生學、羅興全、賀中強,第三代治沙人郭璽(3月27日攝)。新華社記者范培珅 攝
上世紀八十年代,八步沙——騰格裡沙漠南緣甘肅省古浪縣最大的風沙口,沙魔從這裡以每年7.5米的速度吞噬農田村庄,“秋風吹秕田,春風吹死牛”。
當地六位年齡加在一起近300歲的庄稼漢,在承包沙漠的合同書上按下手印,誓用白發換綠洲。
38年過去,六老漢如今隻剩兩位在世。六老漢的后代們接過父輩的鐵鍬,帶領群眾封沙育林37萬畝,植樹4000萬株,形成了牢固的綠色防護帶,拱衛著這裡的鐵路、國道、農田、扶貧移民區。
這不僅僅是六個人的故事,也不僅僅是六個家庭的奮斗,更不僅僅是三代人的夢想,這分明是人類探尋生存之路過程中對大自然的敬禮!
在甘肅省古浪縣境內的黑崗沙風沙口,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在沙漠中壓沙治沙(3月26日無人機拍攝)。新華社記者范培珅 攝
老漢立誓,要用白發換綠洲
甘肅省古浪縣是全國荒漠化重點監測縣之一,境內沙漠化土地面積達到239.8萬畝,風沙線長達132公裡。
在大自然嚴苛的條件下,這裡的人們用十倍百倍的汗水,為一家老小糊口謀生。
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沙化加劇,沙漠以每年7.5米的速度向前挺進,已經是“一夜北風沙騎牆,早上起來驢上房”。
“活人不能讓沙子欺負死!”
1981年,隨著國家三北防護林體系建設工程的啟動和實施,當地六位老漢郭朝明、賀發林、石滿、羅元奎、程海、張潤元,在合同書上摁下紅指印,以聯戶承包的形式組建了八步沙集體林場。
當時,他們中年齡最大的62歲,最小的也有40歲。
在一個天剛蒙蒙亮的早晨,六老漢卷起鋪蓋住進沙窩。
這一干就再也沒有回頭。
在甘肅省古浪縣八步沙林場,八步沙第一代治沙人張潤元補栽花棒苗(3月25日攝)。 新華社記者范培珅 攝
在沙地上挖個坑,上面用木棍支起來,蓋點茅草,當地人叫“地窩鋪”,夏天悶熱不透氣,冬天沙子凍成冰碴子,摸一把都扎手。
六老漢節衣縮食,湊錢買上樹苗,靠一頭毛驢,一輛架子車,幾把鐵锨,開始了治沙造林。
沒有治沙經驗,隻能按“一步一叩首,一苗一瓢水”的土辦法栽種樹苗。
然而,在沙漠中種活一棵樹比養活一個孩子都難。第一年,六老漢造林1萬畝,轉過年一開春,一場大風,六七成的苗子沒了。
老漢們慌了,“難道家真的保不住了嗎?”當時的古浪縣林業局局長聽聞,帶著6名技術員來到八步沙,一起出謀劃策。
他們發現,有草的地方栽種的樹苗“挺”過了狂風。興奮之余,六老漢重拾信心,總結出“一棵樹,一把草,壓住沙子防風掏”的治沙經驗。
慢慢地,樹苗的成活率上去了,漫天黃沙中顯現出點點滴滴的綠。
在甘肅省古浪縣黃花灘移民區,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和村民一起使用梭梭肉蓯蓉種植一體機種植梭梭嫁接肉蓯蓉(3月26日攝)。 新華社記者范培珅 攝
沙漠裡最難的不是種草種樹,而是看管養護。當地的村民世代都在沙漠裡放羊,新種的樹幾天就會被啃光。樹種下后,六老漢調整作息,跟著羊“走”:每天日頭一落就進林地“值班”,夜裡12點再爬進沙窩休息。
漸漸地,一個喬、灌、草結合的荒漠綠洲在八步沙延伸。
十年過去,4.2萬畝沙漠披綠,六老漢的頭白了,甚至過早走完了人生路。1991年、1992年,66歲的賀老漢、62歲的石老漢相繼離世。
賀發林肝硬化晚期昏倒在樹坑旁。
石滿老漢是全國治沙勞動模范。他沒有埋進祖墳,而是埋在了八步沙。他去世前一再叮囑:“埋近點,我要看著林子。”
薪火相傳,沙地播撒綠意
后來的幾年裡,郭朝明、羅元奎老漢也相繼離世。老漢們走的時候約定,六家人每家必須有一個“接鍬人”,不能斷。
在甘肅省古浪縣境內的黑崗沙風沙口,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用稻草壓沙(3月26日攝)。新華社記者范培珅 攝
就這樣,郭老漢的兒子郭萬剛、賀老漢的兒子賀中強、石老漢的兒子石銀山、羅老漢的兒子羅興全、程老漢的兒子程生學、張老漢的女婿王志鵬接過老漢們的鐵鍬。
“六兄弟”成了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
2017年,郭朝明的孫子郭璽加入林場,成為八步沙第三代治沙人。